※噗浪噗文好讀版→原噗
※電影《鬼太郎誕生:咯咯咯謎》世界觀後續
※水木變生成幽靈族的設定(但不是非常完全的幽靈族……大概是半妖之類的
※算是將原本的設定重新修正的故事
※雖然成了幽靈族,但是水木仍然在乎自己「曾經是人類」這件事,但這份執著成了小小的心魔與阻礙
※……其實只是想要看水木半夢半醒不安囈語被ゲゲ郎哄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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ゲゲ郎垂下眼眸看著陷入深沉睡眠的水木,隨意散落在榻榻米的雪白髮絲純淨得好似不是人間物。
平常的時候,水木的頭髮都是灰白色的,但在水木不再於夜裡做惡夢之後,只要到了夜晚,水木閉上雙眼沉沉睡去時,灰白的髮絲就會化作極其純淨的雪白,也會緩緩的延伸至達到腰際的長度。
水木醒來之後,頭髮的長度跟顏色就會變回原本的灰白短髮,所以他似乎不知道有這回事。
ゲゲ郎小心翼翼的撩起散落的雪絲,正如同那潔淨的雪色,裡頭所蘊含的靈力也極為純淨。
雖然自己的頭髮也是白色的,但同樣是白色,水木沉睡時的雪白髮絲比非人的自己還要有更為脫俗的色調與氣息。
落下的髮絲似乎也不會受到水木醒來的影響而縮回原來的長度與顏色,於是ゲゲ郎曾揀取幾縷雪絲給撒沙婆婆及幾個信得過的妖怪過目,想聽聽看他們的看法。
「這靈力實在漂亮,且十分穩重。」撒沙婆婆說道,「既豐滿又強韌,不過……這是幽靈族的氣息,老爹啊這難道說是你們家那個水木的頭髮?」
撒沙婆婆與幾個熟識的妖怪也不是不認識水木,在對方還是人類的時候,他們時常跑到他們家找鬼太郎,幾次之後也就熟捻起來。
「以前他還是人類的時候完全感覺不出來,但沒想到轉生成幽靈族之後,這靈力實在是不容小覷啊……雖然山神贈與的食材也起了很大的加持效果,還是說他原本就擁有如此醇厚純淨的靈力,只是因為被人類之軀禁錮因此毫無用武之地?」
撒沙婆婆喃喃的說道,說實話關於這件事ゲゲ郎也沒有特別去追查,想到當年,以一個普通人類而言,直接泡在濃厚的妖氣、怨念與幽靈族的血液中沒有變成活屍就已經是奇蹟了,到後來他們父子倆將水木轉化時更沒有遇上致命的問題與阻礙,大概真的是水木祖上保佑。
「搞不好水木先生的祖先是靈力強大的靈能者也說不定呢!」
「嘛……這老夫沒聽水木提過,他母親似乎也沒有說過類似的事情。」
「嗯……也有可能對人類而言年代太過久遠,隔了太多世代沒有流傳下來所以不知道吧?不過……」撒沙婆婆將雪白的髮絲舉起,透著月光還閃爍著半透明的美麗,「就算撇開這個可能,若非靈魂本質善良,是不可能擁有如此清澈美麗的靈力,像水木先生這種,可謂極為稀有且難得。」
尤其得知水木還曾經踏上如同地獄般的絕望戰場,縱使身心曾經崩潰但本質仍沒有受到扭曲污染。
在層層撕心裂肺的創痛之下,他靈魂的本質仍然良善,已實屬難得。
畢竟,人類的心可是極為細膩複雜又十分脆弱,即使表現的十分強硬頑劣,只要切入角度對了,比什麼都還要不堪一擊。
「你說水木先生醒著的時候頭髮不是這顏色,而是灰白是吧?」撒沙婆婆問,在看見ゲゲ郎點頭之後,她沉吟了會兒,「介於黑色與白色之間,介於人類與妖怪之間,看來水木先生還放不下人類的身份與想法呢!」
因此在清醒的時候,人類的那一部份仍十分外顯,雖然那並不影響對方已經成為幽靈族的事實,但也許水木在潛意識中仍然覺得「曾經是人類」這件事無比重要。
或者……他下意識的透過這個方式提醒自己曾是人類。
「老爹啊……你說水木先生的髮絲是在他和昔日戰友告別之後才出現這樣的狀況是吧?」撒沙婆婆問道,見ゲゲ郎點頭之後她沉吟了會兒。
「這是我這老婆子的猜測,不過啊……也許水木先生對自己感到十分不安。」
「什麼意思?」自從水木化為幽靈族之後,他們父子倆無微不至的照護著水木,完全阻絕了任何會威脅到他的所有一切,他的不安是從何而來?
「照你先前所說的,水木先生的戰友是他最後無法放下的牽掛與心魔對吧?還是人類的時候是如此,成為幽靈族後也是如此。」撒沙婆婆繼續解釋,「水木先生年少時經歷的那場戰爭,可以說是深深的影響著他,這個心魔解決了,對水木先生來說,他唯一與人類的過去的連結消失了,因此他對於現在的自己的認同感有所不安吧?」
說到這裡,ゲゲ郎大致聽懂了撒沙婆婆想要表達的意思。
「原來如此……是這樣啊……」
因為已經沒有能夠繼續執著於人類這個身份的理由了,長年折磨著自己的心魔消失了,但對水木而言恍如他的根也消失了,因此水木對於現在的自己感到不安與迷茫。
為了擁抱並成為妖異這一側的世界,人類的一切將與自己漸行漸遠。
然而,那是他之所以是「水木」這個存在的原因,也是他在哭倉村與ゲゲ郎成為摯友,成為鬼太郎的養父的根源。
如果他漸漸得將這段過去封存了,漸漸的遺忘了,他是不是漸漸的不再是與他們所認識的自己了?
適應並接納現在已是非人的自己的同時,又不允許自己忘卻身為人類的過去,因此得創造一個能夠提醒自己曾經過去的狀態。
這個想法可能不是在水木的同袍前往彼岸之後才有的,而是從一開始水木就有這樣的心思,所以水木的髮絲在轉生成幽靈族之後,就是這樣不上不下的灰白色,透過這樣似乎還混著人類部分的表象……讓自己不會不再是自己。
水木幽靈族能力的上手進度一直都有些緩慢……大概多少也是這樣的心態作祟吧?雖然他答應了父子倆成為幽靈族,但對於人類的身份又無法放下。
難道說水木後悔了嗎?ゲゲ郎不覺得,雖然會耍心機欺騙,但是他的摯友不會拿他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一旦下定決心,就會義無反顧的貫徹到底。
ゲゲ郎永遠忘不了水木當初答應他們父子倆時那堅決澄澈的眼神,他很清楚那雙眼睛滿載著的真心絲毫不假,且在水木成功轉化之後,水木眉眼之間所有的一顰一笑他都看在眼裡……
他知道,水木對於成為幽靈族這件事絕無後悔。
「……吾友真的是個傻子呢!」回憶結束,ゲゲ郎盤腿坐到安穩熟睡著的水木旁邊,「不會因為你作為人類的牽掛終了之後,你人類的過去就這樣因此消失啊!」
ゲゲ郎伸手輕輕撥開水木垂落至額角的雪白髮絲。
「就跟當年一樣,就算你不記得了,不再在意了,你曾和老夫在哭倉村生死與共的過往也不會消失,你以人類活過的時光自然也不會消失……你根本就不需要再耗費心神去做這種把自己搞得看上去不上不下的事情來欺騙自己。」
他輕觸水木的額頭,透過手背傳來的溫度,與過往相比沒有那麼冰冷了,水木的身體狀況很明顯有穩定下來並恢復了不少。
「你知道嗎?即使你不這麼做,會有這樣的想法正是證明了你的本質始終都是那細膩複雜,讓老夫與吾兒無法放下的人類喔!即使變成了幽靈族也是如此。」ゲゲ郎伸出手撫上水木的側臉,拇指輕輕地撫過對方延伸至眉毛的那道傷疤,「但不論如何,不管是人類還是幽靈族,或者是其他的眷族……水木就是水木。」
……是老夫此生獨一無二的摯友,也是吾兒唯一的養父。
是我們最重要的家人。
水木側過頭朝著ゲゲ郎的掌心蹭了蹭,似乎在睡夢之中貪戀著掌心的溫度。
隨後他的眼瞼微微一顫,微睜那沒有聚焦的湛藍眼瞳,不知是還在夢中亦或尚未清醒,水木的眼神十分恍惚。
因為……對方那極其潔淨的髮絲仍如散華般散落在榻榻米上。
「……ゲゲ郎?」感覺觸碰自己的大掌似乎有些熟悉,水木不自覺地低喃著那雙手的主人的名字。
「嗯……老夫在。」
水木恍惚的望向ゲゲ郎,沒有聚焦的眼瞳有似乎沒有在看向任何東西,隨後他便搖搖晃晃的從布團中坐了起來,及腰的雪絲垂落將他的臉整個掩蓋起來。
看上去……此時毫無任何防備的水木似乎十分脆弱。
「ゲゲ郎。」
「嗯。」
「……ゲゲ郎。」
「老夫在。」
「…………ゲゲ郎。」
「老夫就在這裡喔?」
猶如夢中的囈語,水木不斷地不斷地低喃著ゲゲ郎的名字,看上去也不像是被夢魘侵擾,興許只是單純未醒所以有些神智不清,ゲゲ郎也只是一句又一句的回應水木的呼喚。
突然,水木有些搖晃的身軀往旁側倒,ゲゲ郎伸出手穩穩的接住對方癱軟的身軀。
ゲゲ郎歪頭想了想……以前鬼太郎還小的時候,水木是怎麼哄睡的?
他小心翼翼的拍著水木的後背,接著便一下又一下的輕撫對方孺軟的雪絲。
若是醒著的時候,水木才不會像這樣如此安分的撒嬌。
也許正如撒沙婆婆所說的,水木心裡對於現在的自我認同感到不安吧?
水木口中原本的聲聲叫喚變成不知在說什麼的囈語,ゲゲ郎調整了個能讓水木比較好躺的姿勢,心裡十分安慰又感到有些開心的繼續安撫難得放下所有戒心在懷中撒嬌的摯友。
「ゲゲ郎……」水木悶悶又慵懶明顯沒醒的聲音自ゲゲ郎懷中傳來。
「嗯?怎麼了?」
「我……還活著吧?」
半夢半醒的話語聽不出來是否是夢話,想到也許在懷中的摯友此時此刻正十分放鬆,才吐露得出如此感到不安的問題。
「啊啊……那是當然的。」ゲゲ郎停下持續撫摸髮絲的手,同時他突然感到水木的手臂慵懶又十分有力的環抱上自己的腰。
「……你也是吧?」
是夢到在哭倉村的地窖那時的分別了嗎?ゲゲ郎心想。雖然是後知後覺,但他隱約有察覺到水木的心中,除了昔日同袍以外似乎還有一個不知到底有沒有解開的心魔。
他的摯友一直以來對當年沒能將自己自地窖中帶出感到無力、對於忘了哭倉村的一切以及與自己的約定感到愧疚、對於沒有認出破廟中渾身腐爛的自己還驚恐的拋下他們夫妻感到後悔。
因此,水木更是用盡他所有的一切,盡心盡力的呵護並愛著鬼太郎,不只是因為鬼太郎是他絕望到看不見希望之時灑向他的那道光,更是對於自己濃厚的悔恨與愧疚。
也許對水木而言,那和同袍死去卻僅有自己獨活一樣,成了似是而非的創傷。
然而正如同他的同袍不曾怪罪過水木一樣,ゲゲ郎也不曾怪罪過他。
「那當然,老夫活得好好的,幽靈族可沒那麼容易就死掉的。」
他將執念凝聚在眼球之中,遵守了他與唯一的摯友的約定活了下來,並與對方重逢。
即使花了不少時間,他重新將靈力凝聚,淨化了怨念恢復了原本的肉身,對方也重新憶起了失去的記憶。
他永遠記得事隔多年所有一切都終於到位的那一刻。
『你真的還活著……不是幻覺也不是妖怪的惡作劇……』
『都不是,真的是老夫。』
『那個眼球……是你。』
『沒錯。』
『不是變成別的東西。』
『貨真價實,那是老夫本人的眼球,不是別的東西。』
『那現在……』
『為了恢復這身肉體好喚回吾友你的記憶,老夫可是花了不少時間呢!』
他還記得,那一天的水木一直以來掛著的面具碎裂了,那個他人眼中強悍、堅忍、積極的武裝就這樣在他眼前全數撤了下來。
在那當下,水木大概沒注意到自己的眼角正滴著豆大的淚水吧?這個幾乎沒見他哭過的男人此時卻哭得十分令人心碎。
『我還活著,沒有變成什麼別的東西,水木。』
還記得那時,他將水木攬入懷中。
『對不起讓你等了這麼久,但我跟你約定好了,因此我回來了,所以……』
你已經不是一個人了,以後也不是。
說實話,ゲゲ郎以為水木對自己的心魔在那個時候應該就解開了,但在重新回想當時的對話之後……那個心魔似乎變成了別種型態纏著水木。
他那頑固的摯友似乎將當時的他投射到自己身上。
自己沒有變成別的東西,而是以水木熟悉的存在與樣貌再次回到他身邊。
但在轉生成了幽靈族之後,水木懼怕著他們父子所熟悉的自己會漸漸淡去消失……是吧?
害怕自己不再是自己,而成了別的他們不再熟悉的存在。
害怕他們後悔將自己成為妖異這一側的存在。
水木不清楚的囈語仍然持續著,在嘟囔了一會兒之後,總算聽見了比較清晰的話語。
「……我還仍然……是我嗎?」
ゲゲ郎嘆了口氣,「當然囉!」
「不會因為……不再是人類了……漸漸的……越來越……不是……原來的……」
為什麼人類總是在奇怪的地方鑽牛角尖擔心這個擔心那個呢?看著水木如此示弱,令ゲゲ郎更是覺得摯友的擔心實在是沒有必要,也沒意義。
「……水木呦!」ゲゲ郎將水木環抱起來,下巴靠上對方的頭頂並輕柔的蹭了蹭,「不用擔心,也不用怕。」
他繼續穩定的拍了拍水木的後背,「你很堅強,相信一下你自己好嗎?」
似乎感覺到懷中的人兒環抱著自己的力道緩和了下來,比較沒有那麼僵硬。
「既然會擔心這種事,就表示你還是原來的那個你,沒有任何改變,安心吧!」
水木咕噥了聲沒有回應,但口中不清楚的囈語逐漸緩下,逐漸被沉穩的呼吸聲所取代,他散落在榻榻米的髮絲也漸漸的縮回原本的長度。
而水木的那頭雪絲,在月光的照耀之下,其中的靈力似乎隱隱泛著極為潔淨的光暈。
看著重新安穩睡去的水木,ゲゲ郎小心翼翼的抱著他一同躺下,並伸長頭髮拉了拉被子蓋到他倆身上。
隔天醒來之後,水木大概不會記得這一晚的事情吧?甚至為自己的髮絲怎麼變得更白感到困惑。
但只要他能更坦然得接受現在的自己,放下那些傷痛的過去,一切都好。
ゲゲ郎心裡這麼想著。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