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ologue and Postscript

★羅曼瑪修父女要素
★故事設定大概是在加拉哈德被召喚到瑪修體內不久後
★就是差不多第七章特別篇動畫，羅曼醫生剛開始照顧瑪修的那段時間
★是略為心酸又帶著一點點溫馨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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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曼醫生，你還醒著嗎？瑪修．基利艾拉特的腦波有些狀況。」
　　在接近深夜時分，已經連續一周熬夜此刻正昏昏欲睡的羅馬尼，被一通亞從者計畫的實驗人員打來的內線電話嚇了一跳。
　　自那次降靈實驗成功之後，這項被所長隱瞞的實驗計畫就這樣被整併到他的部門之下。雖然在成功將英靈召喚至瑪修體內之後，這項計畫就算是階段性完成，沒有要再繼續進行侵入性的實驗的必要了，但也因為過去那些實驗的關係，瑪修的身體狀況說不上穩定，而這也是亞從者計畫整併到醫療部門旗下的原因，為了讓她的身體狀況能穩定活動。
　　但就算沒有這一層因素，羅馬尼本來也有打算親自擔任她的主治醫生就是了。
　　「瑪修的腦波怎麼了嗎？」羅馬尼打了個呵欠，打起精神打開平板電腦，接著他的工作群組傳來了一張圖表，他仔細的看了一下，說實話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異常。
　　若真的要說的話……應該是時間點不太對，這個圖表所顯示的腦波圖，不是陷入睡眠時的波長。
　　「她的腦波一直處在β波……但她應該要已經進入深層睡眠才對。」實驗人員有些生硬的說，「目視觀察也確認她並沒有睡著，在病床上不是很安分的翻來覆去，我們評估是打算要替她注射鎮定劑，但……現在的負責人是你，以你的專業評估，請問哪一類的藥物對她目前的身體狀況而言傷害最小？」
　　聽著對方的回報，這樣把瑪修當實驗體的態度讓羅馬尼有些憂慮的捏了捏眉心。
　　實驗人員會有這樣的判斷他可以理解，若放遠看整個大局，亞從者計畫是一項必要之惡，對於一般擁有良知的人類來說，都是很難擺脫心中的道德批判的，更不用說這項計畫的實驗體還是人類。
　　然而這同時也是另一個道德問題，迦勒底是由魔術師所建立的機構，縱使職員組成是魔術師與一般人學者各半，但在觀念上，還是以魔術師的觀念較為主流。
　　那些魔術師們縱使知道亞從者計畫的實驗體是透過科學的基因工程孕育製造出來的試管嬰兒，在生物學上雖然是人類，但那充其量只能說是利用科學手法施展魔術而製造的人造人。
　　老實說，真的有把他們當作「人類」看待的……很少。
　　然而這是不對的。
　　在第一次與瑪修面對面接觸時他就意識到了，這孩子……跟自己很相似。
　　跟曾經的自己很相似。
　　因為第三者的安排，無法認知到擁有自我的選項，單方面的接受所有在自己身上被安排的一切，沒有任何的質疑。
　　然而他們差別在於，過去的自己沒有質疑的自由，而現在的她……只是不知道有可以去質疑、去思索、去探討的自由與選項。
　　所以……他打算做些改變。
　　「等我一下，我親自過去看看。」
　　他將東西稍微收拾了一下，便帶著平板前往瑪修病房所在的無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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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閉上雙眼，一片漆黑。
　　這個時候她應該要沉沉睡去才對，但不知為何，她的意識卻非常的清楚。
　　對此瑪修．基利艾拉特感到非常困擾，最近幾天就有發生無法在規定的時間進入深度睡眠的情況，然而今天不只是沒在規定的時間睡著，甚至還非常的清醒。
　　她緩慢的思考了一會兒，以前有的時候會因為某些藥物的實驗，導致她的意識非常清醒，但最近這幾個禮拜已經沒有再做任何的相關實驗了，只有羅曼醫生開立的一些處方簽，但她也有看過那些藥物的成分，並沒有會造成精神亢奮的物質。
　　那麼……可能是她身上有哪個部分「壞掉」了，雖然她不知道是哪裡壞掉了，但她知道現在的狀況在過去是不允許的。
　　她越想要讓自己睡著，這個想法卻讓自己的腦袋越發清晰，反而更沒有睡意。
　　她睜開雙眼，看著病房上方的平台，有一兩個值夜班的研究人員似乎在看著自己。想必他們應該也很困擾吧？畢竟她不應該發生這樣的事情才對。
　　怎麼辦……該怎麼辦呢？
　　就在她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安置在床頭的對講機傳來了聲音。
　　「晚安瑪修，我是羅曼醫生，你還好嗎？」羅馬尼的聲音從對講機中傳來，「我可以進來嗎？」
　　那個溫柔詢問著自己的嗓音，不知為何讓她稍微鎮靜了一些，她按了按病床旁邊的按鈕。
　　「可以。」她小小聲地說道。
　　不久，病房的門打了開來，羅馬尼帶著些許疲憊的臉緩緩的走到病床旁，將床頭櫃上的檯燈打開並調整成夜燈模式之後，拉了張椅子坐到病床邊。
　　「醫生……我是不是哪裡壞掉了？」瑪修有些困惑的眼神望向羅馬尼。
　　對於瑪修的用詞，羅馬尼感到有些愕然。
　　「為什麼你覺得自己壞掉了呢？」他試圖放緩語調，「可以告訴我嗎？」
　　側躺在病床上的瑪修抓著被單捲縮起來，「我應該要在標準時間２２時進入睡眠狀態的，但我自７天前起，一直無法準時進入狀況，且從前天開始……進入睡眠狀態的時間推遲的越來越長……」
　　她的眼神有些徬徨，「我知道最近的處方藥並沒有讓精神亢奮的成分，今天……不……現在已經是標準時間１時了，已經進入新的地球自轉日了，但我……」
　　話沒有說完，她突然感覺到有個溫暖的大手正輕輕的摸著自己的頭，她抬起眼簾，在夜燈昏暗的燈光之下，她看見羅馬尼雖然對自己溫柔的微笑著，但那祖母綠的眼瞳中，似乎帶著些許哀傷的神色。
　　「瑪修，東西壞掉的話，可以拿去修理把它修好，但你要知道一件事。」他的笑容微微流露出了些許苦澀，「你不是『東西』，只有物品才會被稱作是『東西』，不管是你，還是我，我們是人類，並不是物品。」
　　看瑪修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羅馬尼繼續說道，「沒關係的瑪修，你這只是……稍微失眠罷了。」羅馬尼小小聲像是要安撫她似的這麼說，「人類啊……有的時候會因為一些事情，而沒有辦法安穩的入睡，但那並不是身體機能出問題之類的。」
　　透過夜燈的燈光，瑪修發現羅馬尼的眼睛似乎也有著明顯的黑眼圈。
　　「瑪修，請問最近是不是有發生了什麼讓你很在意的事……」
　　「羅曼醫生。」瑪修小小聲的打斷了羅馬尼的問題，「你的眼睛……」
　　她伸出手輕輕地撫過羅馬尼的下眼瞼，「你的臉色很糟糕，你也無法睡著嗎？」
　　尚且稚嫩的手好似在他的面龐上留下無痕的印子，他無奈的一笑，輕輕地握住她的手。
　　「是啊！我最近也沒有睡好，跟瑪修相比，真要說的話……要壞掉的人應該是我才對喔？」
　　「但是……如果我壞掉了，醫生你會來修好我，如果你壞掉了，誰來修好你呢？」
　　沒想到被她這麼反問，羅馬尼對於重提壞掉的話題感到有點後悔。
　　「……會有其他人的，而且我是醫生啊！如果我生病的話，我自己會知道，所以我會在情況變得更糟糕以前設立停損點的。」羅馬尼有些尷尬的轉移話題，「現在的話，我是來幫瑪修一起釐清，是什麼原因讓你沒有辦法進入睡眠狀態……沒辦法讓你好好地睡覺。」
　　瑪修垂下眼簾，說實在的她自己也不知道。
　　仔細想想，其實沒有在規定時間入眠的狀況之前也不是沒有，但那有些是因為實驗的副作用，她也認為那是實驗的關係，可以當作是個案，且實驗人員之後也會給她鎮定劑。
　　但在英靈召喚實驗結束之後，明明沒有再做其他的實驗了，但她卻發現……她的睡眠狀態其實不算穩定。
　　除了最近這幾天遲遲無法入眠以外，有時也睡得並不安穩，在規定的睡眠時數到達醒來之後，身體卻感覺像是整夜沒睡一樣。
　　「不然……我換個方式問好了，瑪修，最近你有沒有做夢呢？」
　　夢？瑪修想了一會兒。
　　「是人類在睡眠進入快速動眼期的時候，產生的現象嗎？」瑪修搖了搖頭，「我沒有做夢。」
　　「有的，只要是這個世界上擁有知性的生物都會做夢，只是醒來之後大多都記不得了。」羅馬尼伸出手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夢境是在我們進入睡眠之後，大腦用來整理清醒時所接收到的所有資訊的產物，因此有的時候夢境的內容會很荒謬，因為所有的資訊全部的混雜在一起，睡眠是在幫我們的記憶進行資料歸檔。」
　　「我們並不會記不得這個資料歸檔的過程，這也是為什麼有些人認為自己不會做夢的原因，但……它們還是會深深的留存在我們的記憶之中，等到某個契機，透過各種隱晦的形式，告訴我們某些連我們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事情。」
　　「嘛……如果想不起來做過什麼夢也沒關係，你也可以告訴我你現在所感受到的是什麼？在無法入眠的時候，當下的想法跟情緒也有可能是因素之一喔！」
　　聽羅馬尼這麼說，瑪修垂下眼眸，她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我不確定該怎麼形容。」
　　「沒有關係，我就是來幫你一起釐清的，你先說說看？」
　　她往病房上方的平台望去，似乎是到換班時間，原本在上頭的值班人員不在崗位上。
　　「……就像是現在這樣。」她緊握拳頭，「很安靜，但卻又好像有很多聲音，但明明什麼也沒有。」
　　羅馬尼微微皺眉，瑪修她聽見靈體的聲音了嗎？
　　他知道亞從者計畫的實驗體被設計成適合讓任何種類與屬性的英靈附身的體質，若瑪修是在進行英靈召喚實驗以前說出這樣的話，也許他可以判斷作為「容器」的她，吸引到了沒有肉身的那些浮游靈的注意。
　　但現在已經有英靈降靈到她的體內了，這種狀況應該不可能會發生，就像是已經開光的神像，不會有其他的外靈有那個能耐闖進去。
　　會是精神方面的問題……嗎？因為英靈本身存有的能量正磨耗著她，使她精神衰弱？但那位不具名的英靈為了讓瑪修能夠存活下去，祂拒絕將祂的意識與力量在瑪修身上顯現，也拒絕回去英靈座，所以應該不會有精神衰弱的問題。
　　「有的時候，大家在上面看著我，但我覺得他們不是真的在看著我。不管有多少人在這裡，感覺就好像只有我一個人。」她緊緊的捉住胸前的衣服，「總覺得……這裡悶悶的，且有點酸酸痛痛，可是每天的檢查報告都很正常，並沒有任何病變。」
　　聽到這似乎羅馬尼有些豁然開朗，他似乎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了。
　　「……瑪修，這不是生病。」羅馬尼低下頭，伸出左手小心翼翼的握著瑪修的掌心，「你沒有意識到，但那是名為『寂寞』的情感。」
　　寂寞……聽到這個詞，瑪修有些徬徨的眼眸微微一亮。
　　「在一個人的時候，在渴望有人能認同自己卻沒人正視的時候，在希望有人陪伴卻沒有人伸出手嘗試和你一起站在同個處境的時候。」他用右手輕輕地拍了拍自己左胸的位置，「這裡有時會感覺到悶悶的，有點酸痛，或是有種很空虛的感覺，那……就是『寂寞』喔！」
　　被羅馬尼握在手心的小手微微收緊，一滴小小的眼淚從她的眼眶緩緩滴下，沿著面龐落到衣襟，留下了一滴水漬。
　　「寂寞……這個就是……寂寞……」
　　看著意識並理解到過去不曾體會過的情緒的瑪修，羅馬尼感到有些不捨。
　　比起快樂、喜悅、振奮等等正面的情緒，她率先認知到的情緒居然是寂寞，說實在的他感到有些惆悵。
　　所以……是因為認知到了寂寞，在孤單的夜裡才睡不著啊……
　　「沒關係的，我在這裡陪你，直到你睡著為止。」羅馬尼伸手替瑪修抹掉那淡淡地淚痕，「現在你不是一個人，我現在，就在這裡。」
　　「嗯……」瑪修垂下眼簾，接著露出了一抹淡淡地微笑，並用拳頭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因為……在聽到醫生的聲音之後……這裡就沒有再酸酸痛痛了……」
　　「……這樣啊，那就好。」羅馬尼的表情微微一愣，有些感慨……又有些無奈。
　　他將自己的頭靠到床上，枕在瑪修旁邊，寧靜的、溫和的凝望著她，「那……現在想睡了嗎？」
　　瑪修搖了搖頭，「沒有感覺到想睡的感覺。」
　　「嗯……」羅馬尼有些困擾的嘟起嘴，「這樣的話明天精神可會很糟糕喔？」
　　「但醫生你的精神看起來也很糟糕。」
　　「啊哈哈哈……確實呢……」原本想打哈哈帶過，但最後羅馬尼還是很挫折的嘆了口氣。
　　「……醫生你精神不好是因為我嗎？」瑪修想到最近自己的健康數值並不是很穩定，對方作為自己的主治醫生，應該為此很忙碌吧？
　　況且她也知道，對方並不只是醫生，還是醫療部門的最高主管，工作量一定更大。
　　但羅馬尼搖了搖頭。
　　「不，不是因為你的關係喔！」有那麼一瞬間，他的表情有些空洞，「是因為……嗯……惡夢，只是惡夢罷了。」
　　「那個惡夢有什麼意義嗎？」想到對方剛才解說了一段關於夢境的敘述，於是她這麼問。
　　「也許吧？那是我很常夢見的惡夢，大概是在提醒著我某些事情。」說著說著，羅馬尼閉上了雙眼，「提醒我，某些我必須要去做，不能逃避的事情。」
　　聽他這麼說，瑪修有些不太懂，「既然是必須要去做，也不能逃避，那麼應該是正確的事情吧？那為什麼會變成惡夢呢？」
　　正確的事情……嗎？羅馬尼睜開雙眼，將眼神往旁一瞥，避開了瑪修眼神中無聲的詢問。
　　說實在的，究竟什麼事是正確的，連他自己都不是很確定，但唯獨一件事他是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
　　現在的他所踏上的這條路，也許是他唯一可能可以找到一絲希望的道路。
　　「這個嘛……我也不知道呢！畢竟夢境的內容不合邏輯，是很正常的事情。」
　　瑪修稍微想了一下，「所以……也有可能是某個非常重要，非常強烈的訊息在醫生的記憶之中，但卻以可怕的方式，讓醫生不可以忘記？」
　　「……或許吧？」羅馬尼尷尬的露出了抹苦笑。
　　「但就算這樣，醫生你也不可以不睡覺喔！」
　　「我沒有不睡覺……不對，現在不睡覺的人好像是你喔！」
　　他們彼此有些賭氣的互相瞪視著對方，良久，他們便噗哧的一起笑了出來。
　　「好吧！我認輸了……我們都是該睡覺卻不睡覺的壞小孩。」羅馬尼笑著說。
　　「那……我們該怎麼辦？」瑪修的語氣跟剛才比變得更為小聲些，似乎在剛才的對談過程中真的有些累了。
　　察覺到女孩細微的反應，羅馬尼稍微想了一下。
　　「睡不著的話，我聽說有幾個方法……」說著說著，他似乎也覺得自己有些許疲憊，「瑪修，你有聽過搖籃曲嗎？」
　　搖籃曲……瑪修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我知道那是什麼，但沒有聽過……」
　　「這樣啊……」看瑪修似乎認真的在思索著什麼，羅馬尼突然對自己的歌聲沒有自信，有些後悔將搖籃曲當作第一個提出的選項。
　　「不然也有床邊故事還有數羊這種方法，這些瑪修都沒有試過對吧？」
　　瑪修點了點頭，良久，她緊緊握住羅馬尼的大手。
　　「……我可以聽聽看嗎？醫生唱的搖籃曲。」
　　「我唱得不好喔？」
　　「我沒有聽過別人唱歌，所以不知道好的標準是什麼。」她有些期待的凝望羅馬尼的雙眼，「……可以嗎？」
　　很少見的，瑪修居然對自己提出了請求，雖說聽起來比較像是向自己徵求同意而非發自內心想要什麼，但對於缺乏自我意識的她而言，那可說是一個小小的進步。
　　雖然緩慢，但這孩子正漸漸地往好的方向改變，真是太好了……
　　接著，羅馬尼露出了抹欣慰的笑容。
　　「……如果你不嫌棄的話。」

　　他喃喃的哼起無名的小調，自久遠流傳至今某個古老的以色列民謠，在有著儀器聲響的病房中繚繞著，平穩流暢的旋律猶如魔法一般，漸漸的滲入瑪修的意識之中。
　　慢慢地……慢慢地……唱著安穩旋律安撫著對方的羅馬尼，也緩緩的閉上雙眼。
　　不知不覺的，兩人一起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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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上方邊監控數據資料邊安靜聽著他們倆對話的夜值班職員，看著瑪修的各項數據資料回歸到沉睡時應有的正常數值之後，過了一陣子才發現交談的聲音似乎消失了。
　　他走到平台邊往下看，發現羅曼醫生趴在瑪修的床邊睡著了，而瑪修緊緊抓著對方的手，額間抵著對方的頭頂，側著身非常安穩的也沉沉睡去。
　　「……要下去叫羅曼醫生嗎？」
　　看著對方近日憔悴的的面龐睡得如此深沉，再看了看瑪修緊緊抓著對方的手，以及她不再潛眠安穩睡臉。
　　算了……暫時就先這樣吧！
　　職員聳了聳肩，利用遠端遙控，按掉了桌邊的夜燈。
　　讓黑暗安靜的伴著失眠的孩子，沉入夢鄉。

　　ＥＮ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