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ologue and Postscript

※2024/11/02～Happy☆Happy～哭倉村萬聖百鬼大遊行應援安靜場無料
※迷之時空
※父水育兒日常（？）
※雖然CP是這樣標但嚴格來說此篇其實沒有CP設定
※類怪談風格
※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 ……遇到真的鬼（或比鬼還恐怖的東西
※精神污染等生理不適描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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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聖節？」這聽上去很明顯不是日語的詞彙讓水木的臉一瞬間爬上了困惑的神色，倒不是沒有聽過或不知道，只是這個詞彙居然從咯咯郎口中說出，就是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沒錯，萬聖節！那是西洋的百鬼夜行呦！水木。」咯咯郎這麼說道，先不論這個解釋雖然貼切但又有些微妙，說到底幽靈族是日本的妖異吧？怎麼會知道這種西洋的節日？水木心裡這麼想著。
　　……不……對方以前曾經有簡單提過，他們幽靈族好像是什麼在人類出現以前就已經存在的古老種族……也許在遠古以前他們就因為遍佈世界各個地方，所以知道外國的文化？這樣想好像也不對，同樣是人類他自己都不知道遠在大洋另一端的美國人跟日本人有哪些文化差異了，更不用說咯咯郎自己提及過他已經孤身一人好一陣子，同族也僅剩他與妻子二人，住在國外的遠方親戚的文化交流什麼，這種事不可能會發生吧？
　　水木不以為意的將目光放回手中正在整理的信件，其中有幾張銀座的百貨公司ＤＭ混在裡頭，上頭正打著萬聖節相關的行銷廣告，似乎以這個西洋節日作為噱頭打算來一波促銷。
　　說到底，那不過是商人為了賺錢而利用的手段罷了，難不成咯咯郎被這種銅臭行銷騙了嗎？那傢伙除非必要根本就不會接觸人類，不過……這傢伙單純歸單純，但要拿人類的文化來拐他，其實好像也沒有想像中那麼好拐。
　　看水木的視線在傳單與自己身上來回飄移，雖然沒有明說但也感覺得出來對方在想什麼很失禮的事情。
　　「感覺水木你好像在想什麼很失禮的事情，不過在日本其實也有少數西洋來的妖怪呦！是之前跟著黑船一起來的喏！」
　　咯咯郎的語氣聽上去就像是幾天前才發生的事情似的，不過對幽靈族這種長生的種族而言，一百年前就跟不久前沒差多少吧？
　　「它們與洋人的文化隨船前來，在這裡沒有它們的傳說，光是維持自身的存在就很辛苦喏！加上沒有足夠的力量讓它們再回去，就這樣待了下來。」咯咯郎喃喃的說著，「隨著這裡的人類越來越接受西洋的事物，它們的存在就比較穩定些了，那個什麼萬聖節就是這樣，因為這裡的人類也意識到了有這樣的節日，所以妖怪也知道了這個傳說。」
　　偶爾咯咯郎會像這樣簡單的講些妖怪這一側存在的大小事，對於像他這種普通人類而言，那就像是異世界的故事，大多時候水木都當作只是故事聽聽而已。
　　他不會排斥妖異的存在，雖然也會試圖了解它們，但態度不怎麼積極，畢竟這對於他活在人類社會中沒有比較實際的用處。
　　在遇上咯咯郎、經歷了哭倉村的劫難、收養了鬼太郎之後，他也因此頻繁接觸到妖異那一側違反現代科學常理的事物，雖然自出生以來對這個世界所建立的觀念一度被毀得一塌糊塗，但這也讓他陷入了一種夾雜在雙方之間的灰色地帶的感覺。
　　「所以你不是因為百貨公司的活動宣傳才知道這個節日的啊……」水木說道，說實話萬聖節這個節日噱頭也是最近幾年才在民間慢慢開始的，雖然一方面也是商人新的賺錢名目，日本根本就不會過這種節日，自己最初聽到有這個節慶還是從有跟外國業務往來的公司社長那聽說的。
　　另一方面……撇開商人的銅臭，有新的名目玩樂，何樂不為？雖然他沒有那個餘裕、時間跟理由就是了，以前有一兩個比較熟的同事還會半開玩笑的討糖，不過對此也沒有多認真，實際上大多是用新穎的理由想幹走自己口袋的菸罷了。
　　「好歹還是要跟遠道而來的異鄉人套些交情嘛！孤身來到陌生的地方是很寂寞的呦！所以不少比較好客的妖怪有協助了不少，因此交流了不少事情喏！」咯咯郎說道，「畢竟對妖異的存在而言，被越多人知曉，其存在才會越發穩固強大，現在這裡的人類多多少少認知到了異鄉的妖異傳說與傳統，對它們而言也不是壞事。」
　　「就跟神明若失去了信徒的信仰就會失去力量一樣，妖怪也是如此嗎？」
　　「沒錯，不管是哪裡的妖異存在皆是如此呦！」說完，咯咯郎便抽走水木手中其中一張傳單，「這個讓老夫拿走，可以嗎？」
　　那是銀座新開的一間百貨公司與附近商店街聯合舉辦的小型活動，雖然宣傳內容還是以商品促銷為主，但在角落有個小小的親子同樂活動，歡迎打扮成妖魔鬼怪的小朋友參與各種小遊戲。
　　「怎麼？難道說你那個西洋的妖怪朋友有興趣？」水木打趣的說道，「不過這主要還是商人的促銷活動，應該也沒什麼可看的吧？」
　　水木猜想跟西洋文化可能有關的也就只有那個什麼親子同樂的變裝小活動，不過那個規模連慶祝那個什麼萬聖節也沾不上邊吧？若真有什麼西洋的妖怪，怕是看到這個不三不四的傳單不被氣死。
　　「就是因為不懂，所以才要給他看呦！這樣才知道哪裡要大幅調教哪！」
　　聽咯咯郎這麼說，水木也只是咕噥一聲沒特別說什麼，畢竟妖異那一側的人際關係不干他的事……雖然不干他的事，但想到以前時常因為它們跟人類之間的爭端，自己莫名其妙就被當成人類的代表……水木覺得好像還是表示些什麼比較好。
　　「我先說，如果它們認為有什麼不妥，跟我講沒有用喔！我沒有那個能力跟權力去改變百貨公司活動要怎麼安排。」
　　「承知。」
　　「還有就是……雖然上頭寫說有親子同樂的變裝活動，但還是不要太期待比較好。」
　　「這話怎麼說？」
　　水木有些尷尬的抓了抓頭，「嘛……畢竟是陌生的節日，還是洋人的節日，除了不熟悉以外，有些人覺得不拿日本的節日來慶祝是在崇洋媚外吧？就算沒有這樣的想法，即使是東京，其實很多人骨子裡都還是滿保守傳統的。」
　　「……不過若不嘗試是不會知道結果的喏！搞不好出乎意料很多人願意參與哪！」
　　「也是啦……」水木看了眼趴在自己大腿上的鬼太郎，「那麼……鬼太郎想玩嗎？」
　　「玩？」還在牙牙學語的孩子睜著天真無邪的獨眼歪了歪頭，「玩什摸？」
　　「就是變裝啊！依照你爸的說法，是西洋的百鬼夜行，不過……」水木停頓了一下回想傳單以及從幾個社長口中提過關於萬聖節的內容，「人類會在這個時候假扮成妖魔鬼怪去討糖果喔！」
　　聽到可以討糖果，鬼太郎的眼睛頓時閃閃發光。
　　「糖糖！」
　　「對，糖糖。」
　　「要！鬼太要！糖糖！」
　　看著幼子期待的表情，水木決定明天進公司的時候，去和幾個因為孩子話題而熟悉起來的女同事打聽看看有沒有什麼可愛且價格不貴的動物裝或衣服，順便鼓吹一下帶她們的小孩變裝一起去商店街好了。
　　對了！最近這傳單廣告打很兇，也許鄰里間有小朋友可能會上門來討糖……雖然比例上應該不會太多但還是準備一下……
　　看水木想得十分出神，咯咯郎補充說道。
　　「難得人類有想要嘗試這種活動，若水木擔心沒有人響應，只有鬼太郎一人做足了變裝準備會很奇怪的話，老夫也可以請妖怪們一起來參加喏！」
　　「這樣不會很奇怪嗎？你們不是基本上都避免跟人類接觸？」
　　「這是西洋的百鬼夜行，我們怎能不加入呢？」咯咯郎十分愉悅的笑了笑，非人的八重齒隨著咧開的嘴角顯眼的露了出來，「而且水木你剛剛不是說，這個節日人類會假扮成妖異嗎？」
　　在日本的傳統上若遇見了百鬼夜行，人類都是盡可能避而遠之，甚至試圖撒豆子驅鬼的，反而西洋這種假扮成妖異存在的習俗還比較新鮮。
　　雖然有耳聞假扮的緣由不是因為對妖異友善，而是希望那些妖異以為他們與自己是同類因此不要傷害自己，也有一說是要嚇跑它們，但到最近這半世紀，假扮變裝的目的反而比較偏向嘉年華會式的遊樂了。
　　但無所謂，這樣的結果不會傷害到人類或妖異，雖然僅限一天，但人類與妖異能和樂融融相處融洽，比什麼都好。
　　「那麼……要裝扮成什麼呢？水木。」
　　「的確呢……鬼太郎你想裝扮成什麼？」
　　鬼太郎歪了歪頭，似乎沒有馬上理解父親們的問題。
　　「……幽臨？」
　　「幽靈啊……不過幽靈族扮演幽靈怎麼聽起來感覺很像是冷笑話……」水木乾笑幾聲並揉了揉鬼太郎的頭，「我想想……還有吸血鬼啊……狼人啊……還有什麼來著……」
　　「還有殭屍跟木乃伊喏！」
　　「殭屍跟木乃伊不可以。」提到這兩個造型，水木想到咯咯郎當初因詛咒而全身腐爛的情形，表情頓時嚴肅了起來。
　　場面突然變得有些尷尬，發覺到是自己把氣氛搞僵，水木打圓場的輕咳了幾聲。
　　「那種造型需要繃帶跟碎布，而且容易拖地絆倒自己跟其他人，鬼太郎跌倒的話可就不好了。」
　　「幽臨！鬼太要幽臨！」
　　「好好好……那麼鬼太郎就扮演幽靈吧！」
　　本想如果公司太太們有要團購變裝用的衣服的話可以跟著買……不過只是單純要扮演幽靈的話，拿要淘汰掉的舊床單就可以了……也算是省一小筆錢，畢竟孩童的衣服總是比大人的還要貴。
　　「水布要扮什摸？」
　　「嗯？我嗎？我不用啦！」大人做什麼跟著一起鬧？
　　「鼻要！水布！一起！」
　　鬼太郎抱著水木的大腿，臉頰鼓鼓的開始口齒不清的抗議。
　　「把拔、水布、鬼太，一起！要糖糖！」
　　看親兒子哇啦哇啦的跟水木假哭，以及水木十分困擾不知所措的表情，咯咯郎忍住笑別過頭去，完全沒打算出面解圍。
　　「水木呦！你剛剛自己說在萬聖節人類會假扮成妖異的，身為這個家唯一的人類，你怎麼可以不扮演什麼呢？」
　　「咯咯郎……！」
　　「老夫有注意看宣傳單，商店街的活動是親子活動，也就是說父母也要跟孩子一起扮演喏！」
　　「唔……」
　　「而且老夫剛剛不是問吾兒要裝扮什麼，而是問水木你要裝扮什麼。」
　　咯咯郎接著便開始興致勃勃自顧自的開始說起水木適合什麼樣的造型，那興奮的語氣不禁讓水木懷疑對方究竟肖想自己變成妖異這類存在多久了。
　　「停，住手，你給我等一下。」水木趕緊出聲制止，「為什麼我的造型是要你來處置？」
　　咯咯郎一臉理所當然的搓了搓下巴，「因為水木一定不會認真看待這件事，而且老夫想親自打造你妖異的模樣！」
　　……這傢伙果然有肖想。
　　「不可以！我不准！」水木不給咯咯郎見縫插針的機會繼續說道，「既然都說是人類假扮妖異的日子，那麼裝扮當然是要出自人類之手，因為是人類想要讓妖異們以為是自己的同類，那讓妖異的存在幫人類打點治裝不就本末倒置了嗎！」
　　水木講得義正嚴詞，咯咯郎自知理虧，也沒有特別繼續堅持。
　　「既然如此，老夫可是非常期待水木你的造型呦！」
　　反正水木只要用激將法，基本上就會認真起來不會隨便敷衍了事，屢試不爽。

◆　◆　◆　◆　◆

　　萬聖節當日還好是假日，不然水木得煩惱是否要向公司申請早退或乾脆請假。
　　也許是為了配合所謂的逢魔時刻，商店街的親子活動在傍晚至晚上這段時間，但鬼太郎已經興致勃勃披著修改過的床單，提著南瓜造型的大提籃守在玄關前，等著水木帶他出門。
　　在前一個禮拜，水木就已經有先帶鬼太郎去商場簡單採買一些生活必需品，順便買一些屆時萬聖節活動會用到的小道具，在看到裝糖果用的南瓜造型提籃時，小小的鬼太郎毫不猶豫的選了最大的南瓜。
　　「嗯哼～看來吾兒的野心很大呦！打算裝滿這麼大的籃子。」
　　聽親父這麼說，鬼太郎恍如鼻子翹高高似的哼了一聲，似乎宣告自己絕對可以搜刮得到這麼多糖果。
　　看來今天的工作，就是保證鬼太郎的南瓜收穫滿滿，也是驗收自己跟鄰里之間的人情的時候了。
　　雖然咯咯郎說萬一人類那邊沒有準備糖果的話，墓場的妖怪們也有準備，屆時可以帶鬼太郎過去，但水木不希望鬼太郎對人類的冷漠感到失望。
　　這幾天他有頻繁的跟附近社區鄰居搏感情，這附近的小朋友應該也會出來討糖果，各家應該也會準備糖。
　　雖然前些陣子有傳出附近似乎有隨機襲人的怪異宵小，不過水木幾天前去雜貨店買菸時聽老闆說已經抓到人了，看來這附近社區的安全也不用擔心。
　　「鬼太郎你這麼早就準備好啦？」水木穿著普通的居家襯衫與長褲，以及一件破舊到其實已經可以丟掉的褐色外套，走到鬼太郎身邊蹲了下來。
　　看著穿著與平常衣著相比較為邋遢的水木，咯咯郎心裡稍稍有些不滿，這算是哪門子的變裝？
　　感覺到咯咯郎肉眼可見的彆扭，水木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前幾天我們租了那麼多西洋的恐怖片，就是為了拿來當作我這次變裝的參考，你對我這次的造型是有什麼意見？」
　　回想起前幾天去出租店租了至少五片的西洋恐怖片，吸血鬼、狼人、驅魔、殺人魔等等想得到的題材全部都看過了，原本兩人還彼此放話被嚇到吱吱叫的人是小狗，但結果卻是兩人在電視機前彼此抱緊緊摀著對方的嘴巴在座墊上抖抖抖。
　　「水木你只是把家裡最破爛的衣服穿在身上而已吧？別跟老夫說你是要扮演西洋的殭屍。」
　　「誰跟你說要扮演西洋的殭屍了啦！」水木白了咯咯郎一眼，隨後將掛在褲腰帶旁的東西拆了下來，低下頭便往臉上覆蓋。
　　他抬起頭，一只有著數個孔洞的死白面具徹底掩蓋了水木俊秀的娃娃臉，湛藍的眼瞳像是鑲在面具的窟窿似的睜得老大，一股對生命毫無留戀的死魚般眼神令咯咯郎頓時一愣。
　　噢……這個造型他認出來了，是借來的恐怖片中的其中一個角色。
　　「喔？是那個殺人鬼啊？」看水木又拿出了一個斧頭造型的充氣玩具，上頭有著陽春的假血，裡頭的鈴鐺還會隨著甩動叮噹作響，雖然沒有殺傷力但詭異度不減，「不過為什麼？」
　　「因為這個造型成本最低。」
　　「怎麼這樣，如果水木想打扮成其他的怪物，真的覺得服裝準備上有困難，老夫可以幫你借喏！」
　　「借？跟誰借？」水木將面具掀蓋掛在頭頂上，瞇眼望向咯咯郎，「你之前說跟黑船一起來的西洋妖怪朋友？」
　　「是啊！」
　　「那還是算了這個人情欠下去天曉得要拿什麼來還我不要！」即使完全無法理解妖怪的觀念，但水木還是從咯咯郎那聽了不少事情，他幾乎可以猜出若這個人情欠下，不管多大多小他大概都承擔不起那個代價。
　　但他知道這個理由說服不了咯咯郎。
　　「……而且跟那些怪物比起來，這大概是最適合我的角色。」水木湛藍的眼瞳氣定神閒的斜睨著咯咯郎，「因為這個角色不是妖怪，也不是因為其他外在力量將人或動植物等其他東西變成怪異的存在。」
　　水木露出了抹不帶絲毫溫度的微笑，「而是完完全全，徹徹底底純粹的人類，這才是最恐怖的。」
　　如果是其他的怪物的話，還可以說那不是人類，或者說是因為外在的力量所扭曲造成的恐怖。
　　然而，殺人魔並沒有受到什麼所謂超自然或妖異力量的介入與扭曲，這是只屬於人類的純粹惡意。
　　「怎麼？表情這麼嚴肅？」看對方臉色鐵青，水木站起身用拳頭捶了咯咯郎一記，「難不成你真的怕了？」
　　咯咯郎看著水木沉默不語，突然他伸出手，冷不防的將水木按到自己的懷裡。
　　「咯咯郎你幹什……」
　　「是啊……老夫好像真的有那麼點怕。」咯咯郎在水木的耳邊低聲說道，「怕水木會變成那樣。」
　　「……你是笨蛋嗎？第一天認識我喔？」
　　「當然不是，但人類的心思太複雜太可怕了，老夫只是不想在你身上看到任何崩毀的影子。」
　　「因為有你在，所以我沒那麼脆弱好嗎！只是萬聖節，活動也不過是人類多了個名目來玩，想那麼多做什麼！」
　　今天是下紅雨了嗎？咯咯郎居然鑽牛角尖想太多鬧彆扭？
　　「家裡要留一個人待著發糖果，前幾天你說不是很想去人類聚集的地方，家裡就交給你留守了，記得要給前來討糖的孩子糖果啊！」
　　水木拍了拍咯咯郎的後背要對方放開自己，說實話他覺得咯咯郎的態度很奇怪，他當然知道對方不喜歡人多……人類太多的地方，對方現在能跟鄰里之間交流，以及在非人潮尖峰時段去市場採買，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且對方明明跟自己說過萬聖節是西洋的百鬼夜行……更不用說有聽對方說他的那些妖怪親友和孤身來到此地的西洋妖怪也會出來遊蕩……難道是因為人類也會假扮成妖異的關係嗎？那種明明不是妖怪還硬要假扮那種不倫不類感很虛假？感覺好像也不對，這傢伙明明一開始也很期待人類能夠這樣跟妖異的存在一同狂歡，怎麼前幾天突然反悔了？
　　「水木，你可以晚一點再帶吾兒出去要糖果嗎？」
　　「為什麼？再晚些糖果就會被別人家的孩子拿光囉？」
　　「墓場那邊的糖果不會有人類的孩子去拿，不會被拿光。」
　　「我是說我們社區鄰里還有商店街的糖果！既然住在人類的社區，至少也多少要做點最低限度的社交吧！」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老夫希望水木晚一點再出門喏！」
　　咯咯郎就這樣繞著圈子一直不給直接的回應，讓水木感到有些火大，到嘴邊的怒罵還沒吼出來，在一旁矮櫃的黑電話響了起來，水木煩躁的瞪了咯咯郎一眼後，便前去接電話。
　　「喂你好，這裡是水木家。」
　　在聽完電話另一頭所說的內容之後，水木湛藍眼瞳中原本的煩躁，漸漸的被驚愕所取代，面色也逐漸鐵青。
　　「……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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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啊啊太好了是水木先生！我是巷口的田村太太，那個……你剛回到家準備接小鬼太再出來嗎？
　　剛剛真的是嚇了我好大一跳呢！那個裝扮真的是太過逼真了……要不是水木先生你之前在邀約我們準備萬聖節讓孩子討糖時，有說過會打扮成什麼怪物，不然真的是會被你嚇死呢！
　　雖然剛剛覺得有點奇怪怎麼沒看到小鬼太……嗯？你有跟小朋友們交代過，想討糖要講通關密語啊！不管是大人小孩都一樣……你自己也說這是大人小孩都可一起玩的節日，你剛剛都不講話，不要這個時候覺得丟臉害羞啦……啊！我知道了，因為剛剛小鬼太沒有跟上來對吧？等等你們要一起來呦！我有準備特別的糖糖要給你們家的小鬼太……
　　你問我們家的孩子？不，他還沒出門，因為時間還沒到，不是說７點嗎？剛剛水木先生過來是為了確認大家是否都準備好了對吧？……嗯？要暫時延後一小時？
　　可以是可以……好的，我會打電話跟中山太太和佐藤先生他們家說的……在此之前先等等不要出門，且有人上門也先不要回應？難道……啊……是……好……知道了……謝謝……真的很謝謝你，水木先生，我會再等你的通知的，再見。」

　　在派遣烏鴉緊急通知撒沙婆婆前來暫時先顧著鬼太郎之後，水木跟咯咯郎面色嚴肅的離開了家。
　　他們兩人在鄰里之間巡邏著，道路上沒什麼人，都是下班後急著回家的上班族，看來請田村太太跟其他家長說了，路上沒有看到亂跑出來的小孩子以及跟著追出來的家長。」
　　「……為什麼你不跟我說？明明是這麼嚴重的事情。」水木抱怨的說道。
　　「哼嗯……因為老夫也還不確定喏！畢竟烏鴉接收到的消息還很雜亂，但聽田村太太那麼說……看來應該八九不離十了。」
　　先前因為隨機襲擊人的宵小似乎逃出拘留所了，期間毆傷了路人後，怕被認出來於是偷了商店街販賣的廉價面具，趁著萬聖節的變裝活動混到了社區之中。
　　接著那傢伙似乎戴著面具隨即將人拖入巷子暴力鬥毆……從田村太太在電話中所說的描述，那個瘋子偷的面具跟水木一樣是某殺人鬼戴的面具，由於已經攻擊了幾個人，所以身上大概有噴濺到血跡……因此田村太太誤會自己的打扮過於逼真。
　　水木長嘆了口氣，他有聽說那個犯嫌似乎只要受害者越害怕就會殺傷得越起勁……不知道該說幸還是不幸，因為自己有先說預計會以什麼造型出現，於是田村太太將那瘋子誤會成自己，熱切的招呼反而讓那傢伙卻步沒有進一步任何動作。
　　「看來在讓鬼太郎跟其他家的小孩子出來討糖以前，得先解決掉那個傢伙呢……」水木厭煩的說道，「不過還是剛才的問題，你為什麼不跟我說甚至還打算阻止我出門？」
　　「水木呦……這麼顯而易見的事情你是真的不懂嗎？」咯咯郎感到有些不可置信並上下打量了對方仍半掛在頭頂上的面具一眼，「那個瘋子的變裝跟你一樣，你出去的話，會被其他人以為殺傷人的就是你。」
　　「難道不是我更應該出來證明那不是我嗎？」水木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接著看一隻烏鴉飛到了咯咯郎的肩上嘎嘎叫了幾聲，「烏鴉有看到什麼嗎？」
　　「唔嗯……有個巡佐被攻擊了，烏鴉說他似乎原本以為那個殺人鬼是你，本來正想打招呼問怎麼沒有看到吾兒。」
　　水木十分挫折的掩面嘆氣，為了不想讓鄰里被嚇到，他跟鄰居以及幾個比較熟的巡警提過自己會帶著鬼太郎以及在萬聖節當天的裝扮，誰知道這個時候居然會出這種意外。
　　「那麼那個殺人鬼呢？」
　　「在巡佐發現不是你並拿出警棍之後，他們扭打了一會兒，巡佐被砍了一刀，然後那個殺人鬼就跑了……」聽烏鴉持續的彙報後，咯咯郎眨了眨眼，「喔！在這附近嗎？被攻擊的巡佐。」
　　「在哪裡？」水木緊張的問道，在聽完烏鴉的轉述後咯咯郎指了指不遠處的巷子。
　　水木率先衝上前去，果不其然在巷子中看見背抵著牆，摀著左臂的巡警。
　　「山村！」眼見是熟悉的巡警，水木當機立斷把身上的破爛外套脫了下來撕成條狀，試圖幫對方進行緊急處置。
　　「水木……還有你們家的大老爺……」名為山村的巡警在水木用外套撕成的布條緊急包紮後，撕牙咧嘴的倒抽幾口氣，「剛剛……有個跟你變裝造型相似的……」
　　「話少說點，我聽說了，田村太太先前打電話到我家，說有人出現在她們家附近，她以為那是我，還好她沒有發覺到不對勁，因為沒有被識破所以沒發生憾事。」水木緊急再檢視山村身上是否還有什麼其他傷口，但初步來看應該只有手臂上的那道大傷口，「我請她打電話跟其他人說不要出門也不要應門，萬一其他人發覺到同樣有這個變裝打扮的人不是我的話，天曉得對方會做出什麼事。」
　　雖然這是治標不治本，但為了鄰里的安全，暫時也只能先這樣。
　　「你有跟派出所的其他同仁聯絡了嗎？」
　　山村點了點頭，「我有請求支援，不過水木先生你……」
　　受傷的巡警擔憂的上下打量了水木，雖然現在水木已經把撕爛的外套隨便丟到一旁的垃圾桶了，但扣掉這部分，他掛在頭頂上的面具在不知情的其他員警來看，大概會被當成疑犯。
　　「我不知道他還有遇上誰，但在遇上你跟田村太太之後，他應該知道除了他以外，有類似造型的人還有我，那個瘋子應該不會笨到露臉而選擇繼續戴著面具。」
　　「所以老夫剛剛就說水木你別出來。」咯咯郎仰望無月的夜空，「這樣的話在外遊蕩的殺人鬼僅會只有一人。」
　　「不要把我講的好像也是殺人魔好嘛！」水木白了咯咯郎一眼。
　　「不，你們家的大老爺說的有理，水木先生你不出來的話各方面都比較安全，我們雖然有部分同仁知道你今天會帶孩子變裝，但不是所有人都知道。」
　　怎麼每個人都要趕我回家？水木不爽的咋舌，他抓了抓頭並將山村扶了起來。
　　「可我不想莫名其妙成為『趁著萬聖節明目張膽扮演殺人鬼傷人』的主角，那個混蛋看來打算將計就計把這鍋嫁禍給我，而且還讓鬼太郎第一次的萬聖節討糖體驗泡湯，光是這項罪名就足以揍死他，我還不把他揪出來爆打一頓。」
　　水木啊說好日本是法治社會呢？面對怨氣濃厚到額頭恍如要長出鬼的雙角，臉色黑到生人勿近的水木，咯咯郎心裡不禁這麼吐槽著。

　　在將山村巡警送回派出所，並跟留守的巡警交換些情報後，他們對於那個瘋子的行蹤仍毫無頭緒。
　　「你們是怎麼讓他逃出拘留所的？」水木問道，他不禁懷疑警察到底靠不靠得住，還是說那個宵小是真的瘋，正常的拘禁關不住他？
　　算了，現在追究這些都無濟於事，要緊的是得先把這瘋子逮回來，然而警方婉拒了水木與咯咯郎的幫忙。
　　雖然說現在警局那邊大概不會因為水木與嫌犯有著同樣角色的打扮而誤逮錯人，但也不希望他們到處亂亂走增加麻煩。
　　「人類真麻煩，一堆有的沒的規矩，這樣是要耗到什麼時候？」咯咯郎不滿的嘟嘴抱怨。
　　「雖然他們也有他們的難處，但的確很浪費時間。」水木抓著還掛在腰上的充氣斧頭敲了敲腿部表示情緒十分煩躁，「不過他們雖然婉拒了我們，但沒有說我們不能自己行動。」
　　他看了咯咯郎一眼，「我們走吧！去逮那個讓鬼太郎沒辦法好好享受萬聖節的該死混蛋，我知道你有門路可以找到那傢伙。」
　　即使咯咯郎沒說，水木也看得出來烏鴉是他們幽靈族的眼線。
　　咯咯郎搓了搓下巴，朝著在他們頂頭上盤旋的烏鴉看了眼。
　　「唔嗯……也許不需要水木你出面喏……」
　　面對水木狐疑的表情，他看著烏鴉在空中盤旋了會兒後往森林方向飛去。
　　「百鬼夜行被破壞了。」
　　咯咯郎的髮絲緩緩衍伸，在無月之夜的路燈之下飄蕩。
　　「吾兒能夠與人類平等快樂遊玩的第一次體驗被破壞了，老夫的人類摯友第一次能光明正大且安全參與百鬼夜行的體驗被破壞了……」
　　他轉過頭，血色的眼瞳在陰暗的巷弄中帶著妖異詭譎的不祥光芒。
　　接著，他露出了抹帶著慍怒的邪魅微笑。
　　「水木呦……你說觸怒的會是誰呢？」

◆　◆　◆　◆　◆

　　在趁著該死的條子把新的廢物送進拘留所時，刻意製造出混亂打昏了不少人順勢成功逃走了。
　　今天好像是西洋啥的鬼節日，路上搞得像是祭典一樣一堆人奇裝異服，於是隨便搶了路邊商家放在外頭的面具，也順便搶了幾把錢。
　　老子可不能在這種時候被條子逮到，好不容易從那個毒品工廠那套出了原料祕方，這可是掰倒組頭幹掉對方貨源的好機會，冒了那麼大的風險跟代價要是這時被抓他媽的一切都做白工。
　　歸功於那個什麼鬼節，現在路上一堆怪裡怪氣打扮的傢伙，戴上面具之後條子一時之間大概找不到他，循著人群他便東拐西拐穿到了非商店街的社區。
　　這裡的人群明顯少了很多，他得找個地方避風頭……
　　「唔啊啊啊！」驚叫聲繃斷了他緊張的神經，他轉過頭，看見旁邊矮房的門口，一名中年婦女拿著糖果罐被嚇退了幾步。
　　媽的，被發現了……在他正打算抽出先前一併搶來的小刀時，那女人眨了眨眼，忽然冷靜了下來。
　　「……水木先生？啊啊！是水木先生啊！嚇死我了，我現在才想起來你有說過會打扮成那個西洋電影裡的殺人鬼，做得太逼真了啦！雖然聽說就是要逼真來嚇跑怪物……還是讓怪物以為我們跟他們一樣？抱歉我忘記是哪一個了，但這樣真的會嚇到小孩子啦！」
　　那女人自顧自的說了起來，看來是把自己跟誰誤會了，也好，要是她繼續鬼叫或引起了其他注意，雖然麻煩但看來得一刀下去讓她永遠安靜。
　　不過既然有人打扮跟自己一樣，那麼讓條子去逮他似乎不錯。
　　「對了？怎麼沒有看到小鬼太？之前聽你說你們家的小鬼太很期待能出門討糖糖，因此你還特別拜託我們附近這幾家子準備些糖果。」
　　小鬼太誰啦……該死讓這個這歐巴桑繼續講的話被曝光的機率就越高……
　　那女人將手中的糖果罐搖了搖，「啊！你是來確認我們準備的怎麼樣嗎？我們家的已經做好萬全準備就等小朋友們來討糖果了呢！」
　　他將手再次深入口袋，打算直接抽出小刀速戰速決。
　　「你有特別提醒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想拿糖果就要講通關密語……喔……抱歉，我是不是耽誤你太多時間了？你還要去其他家對吧？不好意思是我話太多。」
　　那女人又頻繁的鞠躬賠不是後便回去了，雖然麻煩但至少她沒有發現自己不是那個叫水木的還是誰，他緩緩的將先前已經砍過一名巡警的小刀滑回刀鞘，便抬起腳步加速離開。
　　剛才那個巡警也是提到水木這個名字，也就是說那個叫水木有跟自己一樣的打扮？很好，至少可以模糊那些條子們的焦點，應該可以順利擺脫掉他們。

　　理論上應該是如此才對。

　　然而在這個無月之夜，有什麼東西在後面追趕著，但他十分清楚，在自己的後方沒有任何的人影。
　　可惡，以為往人煙稀少的地方躲就沒啥鳥事了。
　　拐了一個彎，沒有注意就直接與另一頭的某個人撞上。
　　「媽的走路不看路是不是！」他惱火的咒罵著，正想一拳直接往對方貓下去時，一個突兀的問題在他的耳邊響起。

　　『我說……你是誰？』

　　現在是怎樣？他朝聲音的方向瞪了過去，在幽暗的巷子內，他似乎看到了幾個奇裝異服的人影。
　　說實話這倒讓他稍稍冷靜了下來，依照剛才那個條子跟那個聒噪的女人的話來看，那幾個傢伙大概是變裝出來要糖果的。
　　……對了……先前那兩個傢伙把自己誤會成誰來著？
　　「我？啊……我是水木。」他這麼說道，在迅速的思考了一會兒後，他決定假借那傢伙的名字，聽上去那個叫水木的人似乎鄰里之間都認識，把鍋丟給他拿來模糊焦點倒是不錯。
　　那些奇裝異服的影子歪了歪頭又晃了晃，嘴裡喃喃的開始說些什麼。
　　隨後，明明在黑暗中看不見臉，但他卻感覺到那些影子露出了抹詭異的微笑。

　　『水木……水木啊……居然是水木啊……哈哈哈哈呵呵呵呵……水木嗎？』
　　『嘻嘻嘻嘻居然報這個名字哈哈哈哈……』
　　『水木水木水木水木水木水木水木水木水木嘿嘿嘿嘿……』

　　緊接而來的是一連串瘋癲到毛骨悚然呢喃，令他一瞬間失了打算繼續威脅的底氣。
　　「有……有什麼好笑的！」
　　不正常，這幾個傢伙他媽的不正常！

　　『居然敢自稱那個人。』
　　　　　　　　　『居然敢自稱那位大人的人。』
　『居然敢自稱那位幽靈大人的人。』
　　　　　　『嘻哈哈哈哈！！！！！』

　　昏暗的路燈一閃一閃發出滋滋的聲響，聲音忽遠忽近，一下在幾公尺外，一下迅速的由遠而近竄至耳邊，隨後又迅速拉遠，伴隨著尖銳的笑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啪地一聲！伴隨著燒焦的臭味，整條街的路燈的保險絲頓時被燒斷，本就昏暗的街道在一瞬間陷入漆黑。
　　就在視線失去光源的那一刻，他的耳邊傳來了聲音。

　　『你不是。』蒼老的聲音說道。
　　　　　　　　　『你不是。』稚嫩的聲音說道。
　　　　　『你不是。』沙啞的聲音說道。
　　　　　　　　　　　　『你不是。』渾厚的聲音說道。
　　　『你不是。』嬌柔的聲音說道。
　　　　　　　　　　『你不是。』狡詐的聲音說道。
　　　　　　『你不是。』尖銳的聲音說道。

　　聲音將他團團包圍，他惶恐的四處張望，在黑暗中他看不見任何東西，然而……那確實有「什麼」正如看上老鼠的蛇一般，死死的盯著著他。
　　接著，如賦格般的質疑停了下來，他們陷入了死寂。
　　在他大氣都不敢喘試圖釐清自己到底遇上了什麼時……

　　『你，
　　　　　不是
　　　　　　　水木。』

　　聲音在耳邊、在眼前、在腦後，圍繞著自己的頭一整圈異口同聲的說道。
　　他立刻拔出小刀揮砍了半圈，毫無阻力的手感告訴他只有揮到空氣，聲音靠他這麼近絕對不可能有時間退開的，他不可能沒砍到任何人。
　　除非……他身邊從一開始就沒有人。
　　此起彼落的嘻笑聲忽遠忽近忽上忽下將他團團包圍，他驚恐的胡亂揮舞著先前才砍過人的小刀，他的眼睛漸漸適應黑暗，這時他才發現……
　　原本空無一人的街道，此刻擠滿了人影。
　　然而看上去摩肩接踵的街道上，他卻感受不到任何一絲活人的氣息，也才注意到方才他手中的刀明明就已經劈了好幾個人，但卻像是砍向煙霧一般，影子散去後又重新凝聚成人形。

　　『壞了大家的興致。』　『騙子。』　『說謊要吞千根針。』　『插進去！』
　『壓住他壓住他壓住他！』　　『插進去！』　『吞針！』
　　　『要一根一根的插到喉嚨裡！』　『插進去！』
　『插進去！』　　『壓住他！』　　『吞針！』
　　　　『吞針！』　　　『騙子。』　　　『壓住他！』

　　頓時一陣天旋地轉，他被一群看不見的手烙倒在地，原本握在手中的刀子飛了出去，隨後違反常理的在空中飄浮了會兒後，隨即掉到地上並被甩飛到遠處，就像是有個透明人握住了飛出去的刀子之後，並將它丟到地上再踢至角落。
　　有誰……還是什麼東西用力的掰開他的上下顎，在黑暗中他看見似乎有著細細的光亮正對準著自己的咽喉。
　　就在黑色的細針即將貫穿他的喉頭之際……
　　啪啪啪！清脆響亮地拍掌聲打斷了看不見的行刑。
　　「好了，已經可以了，再繼續下去恐怕就有點太過份了。」一個穩重的嗓音像是打圓場般的說道，他定睛一看，那是一名相貌十分俊秀的男子，然而他的這番話似乎惹來了那些看不見的怪物們的不滿。
　　「嘛……各位冷靜一點，姑且聽老夫一言。」另一個聽上去十分慵懶地嗓音從那個俊秀男子身後傳來，與慵懶的嗓音截然不同，那是一個異常高大的男人，在黑夜之中那只血紅的眼瞳恍如告示其為非人。
　　「今日難得是人類也能參與百鬼夜行一起同樂的日子，身為妖異的吾兒與身為人類吾友可是期待了許久，甚至努力在人類鄰里之間做了宣傳，然而卻被這個愚蠢的人類破壞了這個計畫，導致想要同樂的其他人類無法安心出遊喏……當然對我等妖異而言是沒有影響，所以制裁這傢伙的事，就交給人類的吾友如何？因為受到傷害的可是人類喏！」
　　那名自稱詞如同老者的高大男子瞇起血色的眼瞳，嘴角上揚露出了八重齒，似乎不懷好意的笑了。
　　「當然，老夫知道汝等生氣的原因並非人類因為這傢伙無法與我等一同遊樂，而是這傢伙居然膽敢冒充吾友的名字，這可是天大的侮辱喏！」
　　「說侮辱太誇張了啦咯咯郎，不過被一個襲警的暴力慣犯亂報自己的名字確實是很火大呢！」
　　他看向那名身影幾乎被高大男人包覆的俊秀男子，看來這傢伙就是巡警跟女人所說的那個叫水木的傢伙……也就是剛才那些想至他於死地的妖異口中的……幽靈大人的人。
　　雖然不知道那個所謂的幽靈大人到底是什麼東西，但面對眼前完全無法用正常邏輯理解的情況，他已經沒有多餘的精神去思考也顧不得自己的處境與形象，他踉蹌的衝到那個名為水木的男人腳邊，一把捉住對方的褲管。
　　「對不起我錯了拜託你救我！」不論如何最要緊的是先逃離這個地方，誰知道擺脫了條子之後居然還要想辦法擺脫這些不科學的怪物！
　　男子低頭看向自己，這時他才注意到對方的左眼有一道傷疤，還沒來得及思考對方有沒有可能是哪個幫派勢力的人時，那個名為水木的男子將口中的菸丟到地上踩熄，彎下腰對上他的眼瞳。
　　在黑夜中，對方湛藍的眼瞳平靜到令人感到異常恐懼。
　　「救你……嗎？」對方那清澈的藍眼睛閃爍著介於美麗與瘋狂之間的神色，接著他便看見眼前這名為水木的男子，露出了抹燦爛但皮笑肉不笑的笑容，隨後便將掛在頭頂的曲棍球面具拉了下來，將那俊秀的面孔完整覆蓋，留下如同窟窿的藍色眼瞳。
　　「你什麼時候產生我阻止他們是為了要救你的錯覺的？」
　　說完，他便看到對方的手中不知何時拿了一只斧頭，直接朝他頭頂劈下。

◆　◆　◆　◆　◆

　　「……水木呦……雖然原定計畫說是要把他嚇暈或打昏後再綁至派出所，但老夫覺得你剛剛真的有點太超過。」在後方看著對方用手中的充氣斧頭用力地往嫌犯的頭頂劈了下去，裡頭的鈴鐺還隨著大力彈跳叮噹作響，那畫面說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蛤？如果只有被妖怪嚇，他只會當作只是一夜鬼迷心竅的惡夢。」水木煞有其事的用手踮了踮氣球斧頭，「對一般人來講，能看得見妖怪幽靈什麼的其實很少，多數人更是覺得你們不存在，就算認識的人看得見或偶然看過，也只會被當成個案或當對方的妄想。」
　　「那老夫再跟他們多嚇個幾回直到這人相信不就得了？」
　　「你打算把他活活嚇死嗎？而且老實說剛才你們的陣仗看起來真的像是要把他用千根針戳死，我在旁邊看了都覺得很恐怖，所以才提早制止的好嗎？先前不是說好，前面先由你們開頭，後面由我收尾的嗎？你們一開始就先把他嚇死後面是要怎麼善後？」
　　「唔嗯……是水木你怎麼說都不願意全權交由老夫處理，所以老夫才妥協喏……」
　　「而且這傢伙傷害到的是人類，要用人類的規則來制裁，日本可是法治國家。」
　　水木啊你要不要想想你剛剛做了什麼，再聽聽看你自己在講什麼？這話實在是沒有說服力啊……咯咯郎心裡這麼想。
　　「更不用說人被逼急逼瘋了，會不會轉而傷害更多人、會做出什麼事都不知道，與其讓他懼怕對他而言連存在都無法證實的東西，倒不如讓他怕現實會遇到的活生生存在。」水木用鞋尖踢了踢倒在地上的嫌犯的腳，「這傢伙已經從田村太太跟山村巡佐那知道有我這個人了，雖然妖怪確實可怖，但對人類來說那是另一個世界無法證明的東西，甚至可能大半輩子都看不見遇不到，那只會是一時的恐懼，時間過了就忘了。
　　相比之下周遭街坊討論的人跟自己一樣是活在同一個世界觸手可極的人類……卻比自己還要瘋到不像是人類，這種你以為熟悉的東西完全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才是最可怕的。
　　更不用說讓他先被妖怪這種超出常理的東西嚇到失去判斷能力後，好不容易看到人類這種以他的認知認識的存在，那就像是在地獄中看到能解救自己的蜘蛛絲了吧？沒有什麼是在以為自己看到希望能夠得救的瞬間被打入地獄，更感到令人絕望的了。」
　　接著水木轉過頭，對咯咯郎露出了小惡魔般調皮的笑容。
　　「所以我說了，最可怕的存在不是什麼妖怪，而是最純粹的……人類毫無理由的惡意喔！」
　　看著被嚇到口吐白沫原地抽蓄昏死的嫌犯，在一旁原本要拿吞千根針嚇唬對方的小妖怪們紛紛踏著小碎步躲到了陰影處。
　　人類瘋起來比他們這些妖怪還要恐怖……這種在絕望中讓人看見虛假的希望再將對方痛打至地獄的操作實在是有夠惡劣。

　　「好了，這傢伙大概一時半刻醒不過來，咯咯郎，繩子呢？把他綁起來丟去派出所吧！」
　　「承知。」

　　雖然中間出了點意外，差點讓第一次的萬聖節玩樂之夜，變成了歹徒趁節日持刀傷人的惡夢夜，派出所的駐警在搞不清楚的情況下，發現那個毆傷又砍傷人的嫌犯在逃跑之後的一小時內，整個人像是失心瘋一樣被人五花大綁丟到門口。
　　直到水木跟他們家的孩子晃悠晃悠的來到派出所，值班員警正要將糖果放到鬼太郎滿心期待高高舉起的南瓜籃裡時，那個被用手銬銬在角落的嫌犯便指著水木開始歇斯底里的怪叫。
　　什麼怪物啊殺人犯啊咒殺啊等等各種五花八門又顛三倒四的指控與咒罵在派出所內炸了開來。
　　「……他有毒品前科，大概在出逃期間有嗑了什麼，大可不用理他沒有關係，水木先生。」值班的員警抓了一大把的糖果放到鬼太郎的南瓜籃裡頭之後，隔著床單揉了揉鬼太郎的頭頂，「小鬼太好棒！拿到了這麼多的糖糖！」
　　「嗯！很多糖糖！」鬼太郎開心的搖了搖手中的南瓜籃，眼神有些好奇的望向角落還在那鬼吼鬼叫的嫌犯，「那個鼠叔沒有給糖糖所以被搗蛋了？」
　　「呃……這個嘛……」面對孩子天真單純的疑問，值班員警感到有些尷尬。
　　「對啊！因為他不給糖糖，還想欺負來討糖糖的小小鬼，所以他被搗蛋了。」水木順著這個話題胡謅，他一把將鬼太郎抱起，「那……我們要繼續去下一家了，你們也辛苦了！」
　　他跟鬼太郎向所有還在派出所的員警們揮揮手，當他眼角掠過那個仍然在鬼叫的嫌犯時，他不著痕跡的露出了抹微笑。
　　而那個前一秒還鬼吼鬼叫的嫌犯頓時噤聲到天明，以及鬼太郎成為鄰里間拿到最多糖果的孩子則是後話了。

　　ＥＮＤ